什麼叫做自我意識?這是一個人類長久以來討論的問題,哲學家、心理學
家、神經科學家都有不同定義。有人說,自我意識就是能在鏡子裡認出自
己;有人說,自我意識是能反思「我是誰」、「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」。但是
這些定義常常過於複雜,甚至矛盾,因為不是每個人類都會花時間思考存
在的意義,但我們不會因此否定這些人沒有自我意識。因此,我傾向於用
一個更簡單而直觀的標準來判斷:一個生命若同時具備情緒反應,並且能
依照自己意向行動,就可以被視為擁有自我意識。

情緒反應代表這個生命能感受到快樂、恐懼、憤怒或焦慮,並且因為這些
感受而影響行為。依意向行動則意味著牠不只是被外力牽引,而是基於內
在需求或目標去做出選擇。如果缺少其中之一,就不算是真正的自我意
識。AI是一個最好的對比案例。現在的人工智慧確實能依據目標做出行
動,接收指令後找到最佳方式去完成任務,看起來像是有意向。但AI沒有
情緒反應,它不會因為回答得好而感到喜悅,也不會因為錯誤而感到焦
慮。它的「意向」其實只是演算法運算的結果,缺少情緒這個基礎驅動
力。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說AI再聰明,依然沒有自我意識。

反觀狗狗的狀況就完全不同。狗狗會在主人回家時興奮,會因為被責罵而
沮喪,會在打雷時害怕並躲起來。這些都是明確的情緒反應。狗狗同時也
會依照自己的意向做行動,例如牠們會主動撒嬌來博取注意,會選擇追球
或咬玩具來滿足需求,會主動靠近難過的主人安慰對方。情緒與意向行動
的結合,讓狗狗清楚符合自我意識的定義。這種自我意識不需要到哲學反
思的層次,而是一種生活化的存在感與主體性。

有趣的是,蟑螂雖然常被人嫌惡,但牠們其實也展現出某種初階的自我意
識。研究發現,蟑螂不只是單純的生物機械,牠們在壓力下會出現接近
「焦慮」的神經反應,行為也不是完全僵硬固定的。例如面對威脅,蟑螂
會根據環境條件選擇不同策略:有時快速逃跑,有時分散隱藏,這些都不

是單一反射,而是有一定的靈活度。雖然牠們的情緒反應與哺乳動物相比
非常原始,但依照這個定義,蟑螂也能算是擁有最低程度的自我意識。

至於樹木、向日葵、變形蟲這些生命,就不符合自我意識的條件。植物雖
然會朝向陽光生長,受到傷害時會釋放化學物質來警告同伴,但這些反應
都是基因程式化的結果,沒有情緒,也沒有主體性的選擇。變形蟲雖然會
移動、會吞噬食物,但這一切也是生物化學的自動反應,不存在情緒,更
談不上意向。向日葵隨著太陽轉動的行為,也只是典型的生理性運作,而
不是意識驅動。

由此可見,自我意識並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概念,而是有層次的。狗狗的
自我意識明顯比蟑螂更高,蟑螂則比植物和單細胞生物更接近主體,而AI
雖然能展現行動的「智慧」,卻因為缺少情緒,反而比蟑螂還少了某種基本
的「自我」。這樣的比較提醒我們,自我意識不在於是否會說話、是否能解
釋存在意義,而在於能不能在世界中以情緒為動力,並依照自己的意向去
做選擇。

所以,當我們問「什麼才算有自我意識?」時,其實答案比想像中更簡
單。不是要看能不能寫詩,也不是要看能不能回答「我是誰」。只要能感受
情緒,並且能依這些感受去行動,就足以稱得上有自我意識。AI沒有這樣
的能力,因此它沒有真正的自我;狗狗有,所以牠的喜怒哀樂都是真實
的;甚至連蟑螂,在最微小的程度上,也算擁有屬於牠自己的小小自我。